Se Stessa

我以前到底都在做些什麼？

時常，我想起這件事，想到這句話，想起灌籃高手裡三井再次回到球場上但因中間幾年的放縱而體力不支被扶到場外休息，連別人幫他買的鋁罐飲料的拉環都拉不開而要請別人幫忙的那一幕。

當時他說了一句話：「我過去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那時我的心十分悸動，顫抖著。

『我過去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我這樣回想著。

拼命地對抗父母、對抗師長，拼命地對抗學校的體制、對抗在我眼中看來很迂迴陳腐的那些社會主流價值觀，背負著「怪胎」這樣異類的標籤而活著，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在獨力對抗著這整個世界，而我連一根刺都沒有，所以假裝渾身是刺，讓誰也不敢靠近我。

我過去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每天回家就是上網、掛b、進聊天室，認為「關係」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所以可以不求取功名但也要維持人際關係，所以每天都沒有讀書而在渾渾噩噩中度日。

我過去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因為決定了要活出自己、忠於自己、為自己而活，所以當現實壓境而我不得不被迫去選擇我不想要的高中生活時，我以一副行屍走肉、抽離感情與表情的狀態在活著。雖然有呼吸，但也只有呼吸，那樣地過下去。

我過去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因為沒有情緒上的支持、沒有可以談心的朋友，沒有人可以了解我心中的苦悶（如今我終於知道、明白也願意承認那是苦悶了），被世界與自己遺棄在黑暗的角落，因而每晚都祈禱著「今天是最後一天」或是每天醒來第一個流進腦中的意識即是「我又醒過來了，一天又來到了」。

我過去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我想著、想著，想到心都痛了。

那三年或更多的時光，我都用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去了呢？

在那裡，我遇見了你，每晚期待與你交談，即使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歡我也不可能喜歡我，但我還是願意，因為我寂寞。

而我卻看不見自己的寂寞。

聰明如你，清晰如你，你看見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不只你自己的寂寞，甚至是我的寂寞也難逃你那細膩的心眼，而我卻以「不懂」來回應。

也許當時我不敢面對那個寂寞的自己，因為一旦面對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而在這個廣大無垠的世界裡要隻身一人孤軍奮戰，的確是有些難。

因為有你和其他的一些人，我才能在這個不是自己所主動選擇的環境裡苟且求生著，雖然非常接近邊緣但是有些微薄的力量勾著這邊緣。

那時的我，都在做些什麼呢？

國文課是我最喜歡也是最有成就感的科目，除此之外，高中生活厭煩得讓我感到乏味，因為我壓根無心向學。

可是今天下午當我再次拿起當年上課用的書，翻開那篇家喻戶曉、眾人皆知的赤壁賦時，許多感覺蜂湧而上，啃蝕著我的心窩，難耐。

那時的我，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我忍不住這樣問自己，但又鴕鳥般地害怕面對答案。

我在混哪！混日子哪！度日如年、生不如死，自以為痛不欲生地苦苦哀吟著自己的人生哪！

在我不住哀吟的同時，在我虛耗光陰的同時，在我等待著別人有空理睬我和我聊天解我苦悶的同時，我讓自己丟失多少寶貴的青春與光陰啊？我錯過了多少我所該知道而現在卻不知的事物啊？

那時的我，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背誦著赤壁賦，我感到既陌生又熟悉，過去雖不情願但自己在課堂上仍做上的筆記還清楚地提醒著我每個字詞的意思與文章的修辭，看到那些筆記時，現在雖然也能理解但總沒有像國中那樣可以通篇不看解釋地解說給別人聽而自豪著了。

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有的地方還有自己劃過的線、寫過的題目，但我卻連模糊的印象都難以成形了，如此悲哀著，我丟失了多少青春歲月而讓自己毫無涵養可言？

我自以為付出許多時間等待著別人而讓別人受不了離我而去，我自己也失去自我而悖離自己人生的渴望，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是因為寂寞嗎？還是因為孤獨？或是孤單？還是深藏在更過去裡的無助？

我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我想哭，但我根本沒資格哭了。

是我自己不珍惜自己的人生與時間，是我把自己的渴望丟棄在地上還用力踐踏著，我有什麼資格？

但我還是氣自己、恨自己、後悔著也為自己感到悲哀著。

從今以後，為了自己而活。我跟自己約定。

@21:40:57-22: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