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 Stessa

跟姊姊借了一萬元買相機，以一個月有四千元的津貼來說，應該兩、三個月就能還完，但現在的狀況是，就算到六月的津貼都用上也不見得能還完。

有很多錢，我都沒有另外拿，因為開口拿錢是件讓人很不爽的事。

首先要先接受盤問「要這些錢幹嘛？」然後拿了錢還要被唸「賺錢不易，要省著點用」。

如果說是要買相機，一定不可能拿出錢來的，就像要買機車是一樣的。

因為：是苦到妳，又不是苦到我，沒車妳自己搭公車、用走的、拜託同學，反正妳可以活得下去就好。

因為：那不是必要品，所以沒必要買。

可是，有很多東西也不是必要品啊，你們還是買了，不是嗎？

菸不是必要品，而且抽菸對身體不好，還是有人照抽啊？

酒不是必要品，而且喝酒對身體不好，還是有人照喝啊？

送禮不是必要品，而且送的禮又不是禮尚往來會有回饋，還是有人照送啊？

捐錢不是必要品，而且捐出去的錢的功德也沒讓我比較好過一點，還是有人照捐啊？

自己過得爽、過得安心就好，別人只要有辦法活下去，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就是這樣。

回去上課不用買車票，不用錢嗎？

下山看醫生不用坐公車，坐公車不用錢嗎？

看醫生不用錢嗎？醫生跟我說「如果同時吃藥會好得比較快」但因為藥太貴我也不想吃，以免多被唸。

生活不用錢嗎？以為吃東西很便宜嗎？

以前伙食費花得少，那個時候你看到我吃什麼了嗎？看到我一邊餓肚子、頭暈到不行還是繼續做生活瑣事的生活了嗎？

很多要買的東西，都花我自己打工的錢，我有多拿嗎？

補貼到連自己想買東西的錢都不能買，還一直唸花錢花太兇。

有本事叫我不要打工，就要有本事養。

沒本事養，就不要用「大人」的名義來限制小孩子，而且那時候我都已經成年了。

很多事只是不想說而已，不是沒發生，還有人竟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做得很好，我真搞不懂這是什麼邏輯？

也不曾為了心臟病做過什麼了解，連手術後照顧手冊拿給你也不看，

根本不懂開刀跟吃藥後是怎麼回事，只是在小孩胃口不好時一直要他吃東西，我還得一邊撐著不舒服的身體一邊陪你們到處去吃喝玩樂跟好友談天說地、談笑風生而不是趕快送我回家休息，

吃不下東西還要一直被逼著吃，我只能拍桌子表達我真的吃不下為什麼一定要叫我吃還得被瞪只因為「妳讓我在眾人面前沒面子」？！

擦藥我自己擦，傷口我自己照顧，結果後來變成蟹足腫每天癢到睡不著拼命抓到皮膚破皮不然就是忍到睡不好，後來知道矽膠有用才開始用，自己花錢買貴得要命的矽膠片，只要它不癢就覺得很好了，

終於讓我發現針灸有用時我才覺得人生稍微有點希望，醫生要我自己買針，她只收我工本費，因為我是學生而且要針很久所以算我便宜，結果這麼便宜了還是有人能說「之前不是才給妳幾千嗎？」

一個禮拜，買針、吃藥、車錢，都超過一千了。

當時還不是有空就去，結果被這麼一質疑，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做得這麼辛苦？

如果不想付這個錢，當初就應該生個好心臟給人家；就算心臟病是我自己選擇的好了，那麼當初就應該給人家一個完整和樂的家庭，不會讓人無時無刻感到緊張與焦慮而有心臟病。

或者如果不想付這個錢，當初就應該好好用心地研究一下手術、開刀跟術後照顧的事，而不是在什麼都來不及之後才來抱怨「為什麼這麼貴？」

當初你不用心，現在這種代價也不過是剛好而已。

真要算那麼清楚，那我平常自己打工賺的錢用來補自己生活費的部分，要不要也一起算一算？

現在想到沒錢要打電話，就覺得不爽！

只會到處跟別人說自己的女兒多不孝、多不會想、個性多不好、多怎麼樣又怎麼樣…

可是你們要的我沒給你們嗎？我沒給你們成績嗎？我沒照你們希望地去讀高中、考大學嗎？

我沒照你們希望的選國立的研究所讀書嗎？

我沒給你們一個頭銜讓你們可以到處去說、去炫耀嗎？

要是我什麼都不好，那還養我幹什麼？

把一個人當工具會不會用得太徹底了？

我只是沒有告訴別人你們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只是不想撕破臉讓彼此太難看，還真的有人以為自己都做得很好、很對，一邊說我多爛的同時一邊說自己多可憐、多辛苦、多委屈，

最悲慘的是你們，就都讓你們說就好了啊？不是嗎？

你們還能到處戴著光環訴說自己的委屈，我連說都不能說。

因為根本沒人要聽我說，當我要說的時候，那個可憐得接收我憤怒的人到後來沒耐心、不爽了，就會回我「每次都說同樣的事」、「家人畢竟是重要的，不要到時候後悔」，可是他們連我遇到什麼事都不曉得，不是嗎？

我已經不想說了，因為每個人只會用「妳不想這樣，妳就改變」，可是沒人告訴我為什麼被這樣對待的人要改變，而不是這樣對待別人的人要改變？

沒人想聽的同時，我也已經不想再說。

當不斷有人告訴我「妳不說，誰知道」或是「妳說出來，我們才能幫妳」，表現得一副很想知道我的事的樣子，最後卻給我「妳這樣不行，妳要改」的回應，我還能說什麼？

根本就不是真心想知道我的感受，只是用這種方式要我說出來，好讓你們有機會能改變我。

但為什麼是我要改變，不是你們？

我之所以這麼憤怒，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能接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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