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現在還是不喜歡那種把自己當主角的人。
因為我到現在為止,還是傾向於當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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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到現在以來,發生了很多事,遇見了不同的人(當然),有許多的感受。
曾經以為還不錯的人,在他說、她說、你說、妳說的情形下,變成了似乎不是很好的人。
曾經覺得不太想接觸的人,在他說、她說、你說、妳說的情形下,變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大學時期以來所感受到的自我開放的心,隨著這些誰說、誰怎樣,已漸漸受到影響,被波及的心慢慢無法堅定,然後開始動搖。
誰說的才是真的?誰才能代表正確?
這件事一直困擾著我,很久未散。
對於信任原本就很脆弱的我而言,這些紛爭擾嚷無疑是加深了我對人的不信任,考驗著我的觀察力、敏感度與信心。
對別人沒有信心,可能正好也反映著我對自己沒信心。
對我而言,是這樣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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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以為還不錯的人,在之後的談話當中,發現『對方只是想要發洩、想說他有多可憐,而不是真的想聽我的近況』。
終於被發現了我的某些面向極其敏感,至少對於誰能接得住、誰接不住我,我在這樣的環境中已經習慣快速分辨,也在摸索著要對誰說什麼、說多少,才不至於讓自己受傷。
一切也不過就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受到較多、較大的傷害,有點卑微的願望。
在我痛別人的痛,分享自己花了時間、精神,也就是花了自己的人生,搜尋的資訊,將這些我的人生分享給別人,而別人的反應是「現在又不是在說她的事,她是插什麼嘴」的態度,我就知道,對方無法接受這樣的我。
我也發現,對方不過是想抱怨誰誰誰的什麼事,對於我的分享一點興趣都沒有。
因為,「除了我以外,誰可以當主角?」
很多接不住別人的人、讓別人覺得談話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不舒服的人,心裡多少有這樣的成分。
既然如此,我就不說。
我可是高度「觀察者」傾向的人,對於資訊的分享是極吝嗇、極避免的。
何必花費唇舌說這麼多話,並且讓它們成為無意義的發言?
何必將自己寶貴的人生經驗分享出來,並且讓它們不僅沒有原有的價值,反而成了一文不值的廢物?
是的,那些人的反應,讓我覺得自己的人生猶如廢物一般。
既然如此,我只好尋找可以欣賞我的人生,尊重並欣賞我人生價值的人,同他們說,同他們一起走過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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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覺得不太想接觸的人,在遠離後,無意間發現原來很多事都只是自己道聽塗說的結論,因而討厭起道聽塗說卻不願求證的自己。
一面說著『不喜歡別人不了解情形就下結論,說我是怎樣的人』,一面用這種方式對待別人的自己,讓我無法接受其間的落差及自己的矛盾。
應該做得更好、更細緻的,卻被自己的感覺、既定的想法所影響,因此全盤否定他人,這不也代表我其實也沒那麼細緻、沒那麼好?
當然自己的感覺是真實的,對方的確有他自己的議題存在,但若因此就全盤否定,那麼所謂的「有好有壞」又該如何自處?
我所相信的,在此刻不為我所相信,我不是打了自己一個大巴掌嗎?
討厭自打巴掌的人,而我偏偏一直在賞自己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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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別人交談時,我不太會打斷別人,大多時候是靜靜聽,也不知該回應什麼。
從小到大,無論長輩、平輩,都有這樣的情形。
所以,可以想見,我和個案談話時是怎樣的情形,我陷入怎樣的困境。
因為自己不喜歡被打斷,所以也不忍心打斷別人。
因為不知道怎樣搭話才會讓人覺得舒服、可以接受、有興趣聽下去,所以太在意反而失去了自己。
因為別人都說「妳說話很毒」、「妳很冷血無情」,所以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才能讓別人高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不會失去人際關係?
所以,我就只是聽,什麼都無法說,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默默地,就只是聽。
我卻不懂得怎麼說了。
當我想說的時候,都不免會先想過一次『說這個好嗎?』、『對方有興趣嗎?』、『對方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有時候說了,對方雖然有所回應,但最後話題卻轉移到他自己的身上,不外乎是自己多能幹或自己多悲慘,總歸一句話就是想說(無論是告訴我,或是告訴大家):「妳這不算什麼。」
聽到這裡,我有「妳這不算什麼」的認知後,接下來當然就會想『那我還要說什麼?』或是『我應該說什麼話題才能「算是什麼」,讓別人可以尊重我、願意聽我說?』
就只是聽,有這麼難嗎?
對我來說,可能沒這麼難。雖然有時不想聽,這種時候會覺得有點為難。
但,就只是聽,有這麼難嗎?
有。
如果沒這麼難,梁就不會選擇離開。
如果沒這麼難,就不會大家都給我同樣的反應。
也許大家的反應不足以代表全世界所有人的反應,但那是我身邊周圍的人所給我的反應。
可能反映出我是個怎麼樣的人的反應。
別人喜歡找我談話,不是因為我很會說,而是因為我不會打斷。
久了之後,他們可能也會覺得「沒什麼用,就只是說,妳又不會給我建議」。
那是因為,我想要的,一直在尋找的,是一個能聽我說的人。
不需要說什麼,不用精闢的分析,不用深刻的建議,有效的意見,只需要聽我說,這樣的一個人。
卻找不到。
我反映出來的,是我所缺乏、所追求的那部分。
因為別人無法給我,所以我認為『應該先給別人,才能要求別人給我』。
卻忘了,「即使我給了別人什麼,別人也沒義務要回報相同的東西」,也因此,常常被說死心眼或想不開。
只是,我還是認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互相的,今天你怎樣對我,當然我就可以怎樣對你。
你接不住我的話,我也沒必要接你太多。
因為沒道理,永遠都是誰在當垃圾桶,而另一方一直在倒垃圾卻還要說別人「妳不要一直倒垃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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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很敏感。
一個極其不安的人,能不敏感到什麼地步?
儘管努力表現出什麼都無所謂、不在意,但只要意識到『自己必須表現得不在意』的時候,不也就是在表現出自己的不安嗎?
我很敏感。
誰接得住、誰接不住我,我都知道。
沒說而已,但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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