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 Stessa

【2010/09/18】無論如何，不管是誰，我們的心裡各自擁有一份只屬於自己的缺憾。

親戚們總會問我，我哥哥的近況，但我始終回答「不知道」。

於是常被說「你們真的是兄妹嗎？」

其實對於血緣這種事，我個人感到相當無可奈何。

《薔薇之戀》裡的蓳曾說過：「血緣真是一件暴力的關係。」

對我而言，也是如此。

常常為了「血緣」，而被認為不夠有感情，對我來說，相當困擾。

因為血緣，所以儘管被傷害了，人們最後好像也只能選擇原諒。

彷彿天經地義般，大家都是這樣的。

然而，這世上，確實存在著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傷痛，而我切身體驗過。

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人，心底深處同歸於盡的念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意，在在提醒著我，過去的傷痛。

並不是「你是我的xx」，我就得任你予取予求，為所欲為。

在「血緣」之前，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是一個人，需要被尊重、需要被關愛、被保護免於受傷害。

可是太多人用「血緣」當作藉口，恣意地傷害著身邊的人。

然後在事過境遷後，又用「大家都是自己人」試圖打圓場要被害者原諒。

多麼可笑的劇碼！

加害者哭著請求原諒，那被害者難道要笑著說「沒關係」嗎？

憑什麼在傷害了別人之後，還可以這樣厚顏無恥地要別人原諒？還敢要求別人說「沒關係」？

我始終無法理解。也不願理解。

在看到這裡，心裡想著「妳就是太固執」或是「妳就是太死心眼」的人，我只能說，你也不過就到這裡而已。

連別人的傷是什麼都還沒搞清楚之前，就妄下定論，認為是我太過奢求什麼，將來得知真相的時候，我懇求曾經認為我無理取鬧的人不要在知道我的境遇後改口說「不能原諒」。

因為從一開始你就沒那個心想好好了解我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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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遠了，回正題。

親戚常會對我說：「你們真的是兄妹嗎？」

從很多跡象裡，找尋不到我們是親兄妹的線索，難怪大家會這麼懷疑。

然而，不可否認地，在某方面的情感或思想上，的確可以證明我們是親兄妹。

不想生小孩，因為「自己都養不活了，怎麼養小孩？」「不如養貓」。

我們兄妹從未談過各自的感情、對未來的想法、婚姻，甚至是是否要生孩子。

我覺得對我而言，那太遙遠，我一直在追尋自己存在的意義中煎熬，沒空理會那麼正常的人類生活。

而我哥，我當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和心態，活在這世上。

我只知道，有一次在無意間聽到他說「幹嘛生小孩？自己都養不活了，怎麼養小孩？」時，發現可以證明我們是親兄妹的證據了。

因為家境的關係，從小雖然沒有窮到吃不飽、穿不暖的地步，但也沒有閒錢做多餘的娛樂。

長大後，家境更差，以前無論如何都認為自己應該無比堅強的意志力，漸漸受到現實生活的侵蝕，為了錢常常煩惱不已，甚至有生存的焦慮感。

於是不得不打工，而且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我身上有錢，因為很可能之後我會因此被認為「這麼有能力，自己養活自己就好了」，而被輕輕帶過。

然而，那些錢是為了彌補許多的空洞，而不得不在這種疲累的時刻榨出時間來賺取微薄的薪水，看盡別人的臉色、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才能讓自己稍微心安。

因為在同一個家庭裡長大，因為有著同樣的父親和母親，所以我們知道，「自己都無法養活自己了，還要養什麼小孩」。

因為有著相同的環境，所以我們才會不謀而合地有著同樣的想法。

對別人而言，這可能可稱作「不可思議」，但我知道，那不是不可思議，只不過是不想再苦下去，不想再這麼焦慮下去。

也許對別人來說，我們家的家境其實沒有那麼糟，因為比我家更糟的人還是有，但我們想在此地打住。

這是屬於我們這個家庭裡的特殊氣氛，外人可能難以了解。

儘管我哥已經讀到博士，從碩士開始就自己賺錢養活自己，而我現在讀碩士，大學畢業後斷續想辦法每個月給自己多生一點錢出來，但是我們對金錢和物質的需求，可能還是很多。

也許在別人的眼裡看來，我們家已經很好了，沒有家破人亡，也算健全，然而，我知道，我心中始終有著一種缺憾。

也許和父母有關，也許和家族有關，或者和什麼都沒關，但在我身上，在我這個別人看起來是很好的狀況的「天真的女孩」身上，我知道自己內心深處總有一份缺憾。

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就算是再有錢的人，也有有錢人的困擾；再怎麼無負擔的人，也有他生命的難題。

總是這樣的。

這根本幾乎已無關什麼了。

每個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要過，有各自的使命得去追尋，如此而已。

無論如何，不管是誰，我們的心裡各自擁有一份只屬於自己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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