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到以前上心理劇的課,當時做了一個自己的劇。
劇中有個11歲的我,跟現在的我,11歲的我對現在的我說:「我快要死了。」
可是我什麼事都沒有做,既沒有去到她身邊安慰她,也沒有對她說出什麼正向、樂觀、積極、激勵人心的話。
當時我一直在想:「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幫助過去的自己?」腦脹不已。
今天我突然明白了:「我不能怎麼辦,我什麼事都做不了。」
面對死亡,我只有無能為力。
而我無法接受的是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極力想要抵抗、想要鬥爭,企圖找出一絲扭轉命運的可能性。
不服輸,不認命,就是想要改寫「被寫好的劇本」,想要翻轉「註定好的命運」。
但事實上,我無能為力。
就像當時的我,只能站在(做這個劇的)「現在」,看著「過去的自己」在吶喊、在恐懼、在掙扎,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
那個「無能為力」本身的狀態,已經呈現在劇場上了。
很多人想要「幫忙」我,當我不說話的時候。
很多人想要「幫忙」我,當我抱怨生活的時候。
可是,我心裡比誰都明白:「不會有人幫得上我的忙。」
因為我心裡明白,沒有任何人可以戰勝死亡。
這是一個既定存在的事實,我能做的只是在這個事實的前提下,在比別人還有再有限一些的選擇中,去選擇我想要的生活。
大呼小叫沒有用,因為對我來說,那太浪費時間了。
生命在任何一個時刻都會結束,用來大呼小叫是一種奢侈。
做翻轉命運或控制命運的事,可能很有限,但卻是我唯一能做的。
只要將生活作息、飲食、運動、心情……各方面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死亡」的威脅就不會這麼地不穩定的存在,而我可以更加確定一些將腳確確實實地踩踏在這塊土地上,繼續活著。
老實說,本來我就不認為自己跟別人有什麼不同。
我有一張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兩個耳朵、一個嘴巴、四肢健全、軀幹健在,只是有些內臟器官不是很發達而已。
可是就如同有的人他的手常常容易脫臼,生下來就是弱視,或是其他的身體上的不便,總之身為人,「早晚」「多少」都會面臨這樣的困境,所以我並不認為自己有比較特別。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與心力去管「死亡離我很近」這件事。
一方面也是因為,平常沒病發的時候,我好端端地跟正常人沒有兩樣,所以身體上的苦痛折磨過去後,時間久了那種痛苦難受的感覺也會被時間撫平一些。
基本上,我根本也不知道所謂的「健康的身體」是怎樣的身體,用這樣的身體生活是什麼樣的感覺?
更輕鬆?更自由?更快樂?更能揮霍?
或者,反過來問自己:「難道身體有限制就不能輕鬆、自由、快樂、揮霍嗎?」好像也沒有不行啊!
只是被「疾病」或「死亡」所限制住,所以步步為營,每個步伐都帶著恐懼,每步前進都是悲觀絕望與害怕。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未來只會更加地黑暗而已。
為了不要那麼地黑暗,所以「做自己可以做的事」,變成我的目標之一。
而這一切,我不認為我需要對誰訴說。
因為身為人,就是必須面對這樣的難題,沒有誰的比較特別。
(後來遇到研究所同學後,一個比一個還會抱怨,搞得我很不爽:「既然你那麼愛拿身體病痛當藉口,那我也不見得會輸你啦!」)
就算說了,我也不敢奢望會有人瞭解。
因為從小到大的生活中,我看到的幾乎都是「只為自己」的事,遇到的幾乎都是「無法被理解」的事。
有什麼用呢?
在「無能為力」的前提之下,我要做的,並不是去向外大聲嚷嚷:「這很痛喔!大家都要對我好一點。」
而是去接受自己身為人的終極限制,去接納自己這種「一無是處」、「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沒用的感覺。
(所以,以前超討厭別人說我沒用,也超討厭自己沒用的。)
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能做啊!其實。
如果,真要說還有什麼能再多做的,就是讓其他的感覺也一起被看見,用點眼淚來哀悼年幼的自己所面臨的失落的哀傷。
也許,再多一些眼淚來憐憫與疼惜自己的脆弱以及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被瞭解的寂寞。
希望這篇不會太沉重。
不說,是因為明白沒人喜歡沉重的事。
但逃避,就只能一直在外圍打轉,討論那些言不及義的「尊重」啦,「界限」啊,之類的事。而誤會仍在。
@01:42:57-02: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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