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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自己的公主!


很久很久以前,在歐洲有位女子,名為「蒼風」,蒼天的蒼,風景的風,好像有天空的無限遼闊與風的無限自由,蒼風給人的就是一種抓不到、無法馴服的感覺。蒼風是個堅毅、不輕易流淚、凡事儘可能不求人而憑自己的能力去完成的人。蒼風已經17歲了,她的生活與心思放在打仗上,她是可以跟男性相抗衡的女戰士,她的腦子常在思考,思考如何作戰、運用什麼策略、反覆沙盤演練,力求做好事前的萬全準備才能安心,因此別人常看她沒做什麼事,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腦中所想的一切。蒼風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不被任何人打擾,那時她不用感到任何壓力與負擔,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顧慮別人的想法及感受,雖然孤獨,但也很自由,她享受這種孤獨的自由。自由,是非常美麗的詞彚,蒼風的心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受到這兩個字的吸引,一直渴望著有一天能真正得到自由,就像天上的鳥兒一樣,能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展翅飛翔。

儘管蒼風想要得到完全的自由,但她終究無法如願,因為人類是群居的動物,無法只憑一個人的力量活下去,所以即使蒼風希望此生可以不依靠任何人的協助活在世上,不必有人情或其他負擔,然而她心裡也十分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儘量不靠別人,但無法做到完全不靠別人。蒼風為了獲得自由,儘量不靠別人,如此就不會有心理上的負擔而可以保有較多自由,因此她也不喜歡別人隨意出手相助,因為這樣她就少了一點自由而對方並未徵詢她是否願意用她極珍視的自由來換取生活上的順利。然而,當有人徵詢她是否需要協助時,她又會因不知該如何拒絕而接受,心裡卻為了「無形被逼迫」犧牲的自由而對自己和協助者感到生氣,在理智上又因不知感恩別人的好意而指責自己,因而有罪惡感,或者要直接拒絕而有罪惡感,無論怎麼做,她都感到為難而矛盾,也感到莫名的罪惡感。另一個讓蒼風無法獲得自由的,是別人對她的期待,她不喜歡受限、被拘束、被束縛的感覺,而與別人來往的過程中,必然會有許多時候感受到他人對自己的期待,她想追求自由,但若是迎合別人的期待就意味必須失去某些自由,雖然她大可作自己而一直追求自由,然而「會不會被說成自私的人呢?」,作自己雖然得到了自由,但之後要面臨的所謂社會輿論或別人的閒話家常可能會剝奪她更多的自由,所以有時她不得不妥協。不管怎麼說,蒼風所嚮往的絕對完全的自由並不存在,她心中十分清楚但卻仍熱切渴望著。也因此,她時常面臨到為難的情境,也時常感到矛盾,但是沒有人知道,因為她不輕易求人,否則她可能隨時都要失去更多預料外的自由。

如此渴望自由的蒼風,有一天面臨到一項極困難的任務,不是以女人的身分上戰場打仗,不是以女人的身份去學習、適應所有男人可以做、會做的事,而是以女人的身分穿上一套公主裝,她堅毅、剛強的藍色披風要換成柔和、溫順的粉紅色公主裝;她那象徵戰鬥士標誌的金色頭環要換成金色的愛心項鍊。蒼風的家人、親戚都希望她能穿上這件領口有蕾絲邊、袖口為荷葉邊、腰際有緞帶繫上並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及下擺蓬鬆的粉紅色公主裝,他們認為女人不該打仗,即使要打也不能終生打仗,應該像個女人一樣柔軟、溫順、體貼,如此才能討人喜歡,他們時常要求或希望著,然而蒼風心裡十分清楚她並不想穿上那套公主裝,不想為了別人的期待或別人認為應該做的事而妥協,犧牲了自己寶貴的自由,尤其那套公主裝扮有著所有令她感到討厭或噁心的東西:愛心、蕾絲、緞帶、蝴蝶結、蓬蓬裙、粉紅色!那些屬於女性象徵的一切,是她討厭的一切,當然,這些事別人──尤其是家人、親戚──都不知道,因為她沒說,也許曾經想要說,但說了可能還得解釋為什麼,花了時間解釋為什麼可能也無法得到對方的理解甚至是認同或支持,那麼浪費了時間跟別人解釋非但沒有達到預期的結果與效益,那何必浪費這個時間而讓自己費力卻仍要再次體會「自己跟別人是不一樣」的失落感而讓自己可能難過呢?擅於思考、總是在思考的蒼風預想到這樣的結局,便決定什麼都不說,因此別人不知道她為何討厭公主裝,排斥穿上它。雖然不說保有某些自由,但是「真是奇怪的女孩啊!」眾人的評論又剝奪了另一些自由。

蒼風小時候就面臨這樣的困境,不只要上戰場打有形的硬仗,還要跟家人、親戚打無形的軟戰,有時候她覺得打硬仗還容易、輕鬆一點,因為她可以對敵人無情也可以對敵人伸出她的愛劍而不會有任何不好的感覺,可是跟家人、親戚甚至是認識的人打的軟仗,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有她自己為難而別人只需毫無顧忌地做他們想做的事,她時常為難著是否該向他們伸出自己的愛劍以便在這場軟仗中保護自己、爭取自己的自由,或者不該對自己的熟人伸出劍因為那是不應該的,尤其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在與他們打一場軟仗呢!捍衛並爭取自由的渴望,以及可能傷害別人但不知該選擇要不要傷害別人,又讓她感到為難與矛盾了。蒼風熟悉打仗,但不熟悉公主裝;她熟悉思考,但不熟悉情緒與情感。

蒼風不熟悉情緒與情感,但她仍像一般人一樣遇見愛,這使蒼風一向堅決的原則與個性受到極大的考驗,或說是洗禮,她的心開始有所動搖,猶豫著是否換上公主裝。這個奇蹟的降臨是因為一位騎士,一位非常溫柔且心思細膩的騎士。騎士是蒼風的女性友人的朋友,蒼風認識騎士的時候,騎士正在追求她的女性友人,但他們因誤會而賭氣,蒼風和朋友們希望他們合好而勸說他們,而在這期間,蒼風無意間發現騎士深情的一面,她被深深感動著,雖然那份深情並不是為了她,但她可以感受到其間深深的心意與感情,蒼風不自覺地愛上騎士,並且對男性的好感增加中,她很難得不會對別人總是拔刀相向,蒼風在書上學到許多愛的事情,並深受吸引而改變自己的心態,也向騎士表白,但是害怕失去愛和自由的她對騎士說明「不想發展成為情人」的想法,蒼風知道騎士可能會面臨結婚生子的人生階段,而打定主意不結婚的蒼風不想耽誤騎士的青春也不想最後要因為時常壓迫她的社會價值觀而與騎士成為情人後卻不能長相廝守而必須因結婚而分離,蒼風想,她可能承受不起這種失去的痛苦,因為身體疾病已讓她失去很多自由,她不願也不敢再冒險去承受這種失去。蒼風雖然勇敢地忍受心中對朋友的罪惡感向騎士表白,但卻膽小地以「不要進一步」來保護她的心。

蒼風一直以為自己會痛恨男性一輩子,因為小時候有幾次差點被有血緣關係者玷汙的經驗,使她對男人感到害怕,而也因為這樣的經驗,使她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沒力量……這些身為女性所帶給她的危險與痛苦,另一方面她也開始想成為男人,如果可以不要是女人就不會有危險,如果像男人那樣就可以有力量保護自己甚至反擊,所以她企圖切除與女性有關的事物而模仿、學習男人的言行舉止,男人會做的、可以做得到的事,她蒼風也一定要會做、可以做得到;她也時常比較自己是否優於男性、喜歡將男性踩在腳底下的快感,那讓她覺得自己是贏過男性的而沒有人能傷害她;同時她也痛恨軟弱的女性,認為她們什麼都只想靠別人幫忙,就是有這樣的女性才會造就男人「我有能力、我很厲害、我可以讓妳哭著求我」這樣的想法及觀念,所以他們才會趁機想玷汙、傷害女人而不覺得羞恥、愧疚。當然,痛恨自己身為女人的蒼風,也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沒用、一無是處、需要依靠別人、甚至是楚楚可憐的模樣。蒼風痛恨著男人,卻不斷想成為男人;她討厭女人,卻不得不以女人的身分活在世上,她很矛盾。當然,這些矛盾只在蒼風的心裡,她未曾向別人提過,甚至她根本沒發現到自己的矛盾,因為情緒與感覺是屬於女人的,思考與想法才是屬於男人的,她只要知道自己思考的內容是什麼就夠了,至於情感是會阻礙她成為男人的絆腳石,她不需要。

可是騎士不一樣。他來自有美麗月光與清澈水流的夢幻國度,他有一顆和一般男人不同的細膩的心,蒼風正是為此而深受吸引。然而如平常一樣,蒼風矛盾著不知該前進或後退,她想儘可能不失去騎士,因為疾病已讓她失去太多並且受限太多甚至影響她和別人的互動及關係,她愈是與騎士相處、聊天,就愈能發現他對她的接納及欣賞、肯定,也愈能感受到和他相處時可以自在、輕鬆、不必顧忌別人,換言之,跟騎士相處時她仍可保有自己的自由而不會受到指責或感到壓力,她開心極了!但也更害怕有一天會失去他而在進退間矛盾著,當然她仍沒告訴別人她的矛盾,甚至她都不曉得自己是如此地矛盾,因為她是會思考、會謀略、會打仗的蒼風,而不是會說甜言蜜語、撒嬌、表達心情的女人。因為騎士的出現,蒼風開始覺得當女人好像也不錯,因為世上有這麼一個男人讓她好想當一個女人,被好好地寵愛、呵護,再也不必隨時隨地要武裝自己、保護自己、捍衛自己,她如此相信騎士,但這難得對他人的信任並不能勝過她內心深處的恐懼與不安,騎士(或其他愛我的男人)有沒有可能在某一天厭倦自己?或是傷害自己?小時候的經驗與疾病的猝發讓蒼風害怕無常及變化,她想儘量盡力控制所有的命運,當然她仍沒說出這種相信但又擔心而無法相信命運的矛盾。

後來騎士和另一位女人成為情人,蒼風知道後大受打擊,一方面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獲得幸福,這才是真正的愛,並且用「不是妳的,怎麼樣都留不住」來告誡自己,另一方面內心深處浮現希望他們分開的壞心眼而有著罪惡感,這份矛盾她仍不敢跟別人說。後來騎士和那女子分開了,蒼風知道後,一方面為騎士感到難過,一方面為自己感到開心,更深的另一方面為感到開心的自己感到罪惡,這份矛盾她仍沒有說,因為她不想承認自己的醜陋。然而這件事對她而言,非常傷痛,她以為騎士會守護她,但是沒有,她害怕再次失去騎士,所以她想起了那套公主裝,她開始猶豫自己是否要穿上它。

蒼風心裡極其拉扯,穿上公主裝代表臣服在男人腳下,不穿公主裝則可能失去可以包容、欣賞、接納她的個性與存在價值的騎士,她又矛盾著,這次她接受自己是可以結婚的,即使可能會遇到很多人而他們未必能包容我。她在猶豫是否要換公主裝,但換了又如何?她已經忘了穿公主裝的女人該如何與別人相處、應對。當其他女孩在學習溫柔、撒嬌時,她在逼自己學習堅毅、剛強;當其他女孩在學習打扮時,她在學習打仗;當其他女孩在學習如何被人保護時,她在學習如何保護自己甚至保護別人。穿上公主裝又怎麼樣?想要為騎士成為一個女人又怎樣?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的內心深處放不下與男人較勁、爭一個輸贏的不甘心態,因此自然無法打從心底對別人撒嬌、示弱,她無法忍受自己的軟弱,也不願就此屈服於身為女人的命運,不願妥協。她仍在打仗,這次是跟自己,也是矛盾著,也是沒人知道。可是太害怕失去騎士的蒼風這次決定去面對過去,因此她參加了一些課程,想由其中讓自己可以克服心魔而穿上公主裝並知道如何以女人的身分與別人相處、應對,蒼風認為要與騎士長相廝守的話,首先要先搞定自己,將自己的心態調整、準備好,當然她沒說她的決定。而騎士在這期間告訴蒼風他必須面臨結婚生子的新階段而不會跟蒼風在一起,蒼風努力想穿上公主裝的決定和計劃在那瞬間好像失去意義,她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繼續努力讓自己穿上公主裝?這麼努力改變自己「只要對方真心愛我,就能接納我所有的一切而不必改變自己,那才是真愛」這樣的想法,在自己生氣時仍能放下無謂(以往是很重要的一部份)的自尊跟騎士溝通,想將自己準備好可以穿上公主裝,一切努力的動力來源不在了,那還需要繼續嗎?另一方面,突然間她也懷疑起自己過去所堅持的那些原則到底是為了什麼?自以為可以保護自己但傷害了真正關心、在意自己的人是自己想要的嗎?為什麼自己要如此放不下而想爭個「贏」卻輸了自己的感情呢?為什麼自己的進步不再快一點呢?為什麼騎士對自己的好要給他淡漠的反應但內心明明就十分欣喜?為什麼要如此彆扭、口是心非而不能坦誠心意、坦然接受感情?蒼風有許多疑問與悔恨自責,但是騎士已離去,只剩蒼風一個人回答這些問題。

騎士的離開,不僅給蒼風帶來許多問題,更使她不得不回頭面對自己逃避許久的家。她開始用文字的方式訴說自己曾經遇過的苦與難處,她決定不要再讓對她好的人因她而受傷然後離去。一向討厭訴苦(無論別人或自己)而對此抗拒的蒼風在短時間內爆發許多不滿與忿怨、也試著感覺自己的感覺,過去曾給她支持、安慰的朋友們也給她安慰,渡過這段十分混亂、不平靜的時期。雖然很難信任別人,但蒼風在學習信任別人、依靠別人,也在學習如何在迎合他人期待與做自己的自由間取得平衡,更學習承認、接受、接納自己軟弱的一面,而當她能做到接納自己的時候,蒼風便是個有能力也懂得如何愛人與被愛的女人了。在朋友的支持與鼓勵下,蒼風有勇氣去面對自己的過去並克服心魔,放下所有輸贏、比較、批評而穿上有蕾絲、緞帶、蝴蝶結的粉紅色公主裝。最後蒼風終於接納了自己,一邊流出軟弱的眼淚,一邊打從心底笑開來,像一朵美麗的花兒綻放一樣,而那些支持她的手在旁邊一同分享她的喜悅。這次,蒼風不當家人、親戚的公主,她不當社會希望她當的那種公主,她不為了騎士或誰而當公主,她要當自己的公主,她可以決定何時搭披風、何時穿公主裝,而那自在轉換衣著的蒼風,此刻終於得到她渴望的自由。新的故事與新的希望從這裡開始新生、成長……

 

 

 

 

@05:28:37-06:2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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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unat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